陶昕然却是眨了下眼睛，冲他微微笑了一下，说道。

“去你之前计划的地方。”

听到这句话，季寒川漆黑的眸底微微一震。

四目相对，两人之间流动的空气似乎一刹那变得有些不同。

他几不可见地敛了一下眉心，一个箭步，抱住了陶昕然。

“干嘛啦？”

陶昕然有些哭笑不得，怎么老爹和儿子一个样，都喜欢动不动就抱她。

“……”

季寒川没有马上作出回答，而是收拢了臂弯。

想就这么抱着对方，抱到天荒地老。

虽然一向清楚这个女人感悟能力非常强，但需要让她用理解时间的方式来接受生老病死，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。

因为不管什么东西，人或者物，总有消弭的时候。

她似乎永远成为不了温室里那朵娇艳的鲜花，却是在时光浪潮的冲刷下，懂得了如何爱惜所剩无几的羽翼。

在陶昕然看不到的角度，季寒川锁紧了眉心。

他太心疼了，善良的人总是承受得更多。

可这就是他想要珍惜想要守护的人，比任何人都坚强，也比任何人都柔软。

“再抱下去，今天就去不了别的地方了哦？”

陶昕然拍了拍季寒川宽阔的背部，故意开了个玩笑。

其实知道他家大佬是怎么想的，只是没想到人生的遗憾竟是由另一个遗憾补上。

不过走出来，她确实心态轻松了一些。

尽管漫无目的，但身边有这个人在，就觉得哪里都可以去。

最后，他们在夜晚来临前，登上了飞往W国的航班。

这个会持续一整个黑夜的航程，横跨大半个蓝星，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，很幸运地能看见更加清晰明亮的星星。

陶昕然出神地望着，总觉得那里面最亮的几颗，闪烁着她所熟悉的光芒。

而脚下的大地，蛛网似的文明之光才是她之后要回去的地方。

这种剥离感有很强的冲击力，人也不过沧海一粟。

但手心里一路握着的温度，却足够给她去面对的勇气。

“你看到的星光，其中一部分可能此时此刻已经不复存在了。”

这个时候，旁边的季寒川冷不丁抛出这一句。

陶昕然心下咯噔一声，扭头看向他。

这个她知道，但拿不准这个男人要表达的点是什么。

季寒川也不卖关子，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，平静地说道。

“我摸你，是当下，还是过去的时间？”

这个问题听得陶昕然微微一怔，一时间无法回答。

季寒川看她一副要较真去思考的模样，也是有点没脾气，再次十指相握。

翻过来让自己的手背朝下，继续说道。

“时间也许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，感觉也可能是虚假的，但也有可以选择去相信的东西。”

“……那你相信什么？”

陶昕然还是一头雾水，感觉在上一门经典物理课，还是晦涩难懂的那种。

听到这句话，季寒川轻笑一声，陡然将她的手举到唇边，轻轻地亲吻了一下。

他专注地看进她的眼里，轻声说道。

“当下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陶昕然眨了眨眼睛，这下是真的没听懂。

季寒川另一只手也伸过来，双手一上一下覆盖住她的，慢悠悠解释道。

“客观上说，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就是基因的连接，即便八杆子打不着的人，也可以有相同的成分。”

“但人之所以和一般动物不同，是因为有更高级的情感。”

说到这，季寒川停顿了一下。

他少有这么长篇大论的时候，但对于身边这个女人，他从不吝啬言辞。

或许是两人之间的默契，没等他继续说呢，陶昕然就自己开窍了。

她想了想，有点不太确定地说道。

“你是想说，人和人之间相处的方式有很多种，包括物理和非物理的方式？”

“读书时你的全文概括应该都是满分吧？”

季寒川微微扬起嘴角，逗了她一句。

陶昕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，怎么感觉在答辩似的。

她下意识想把手收回去，季寒川眼疾手快再拉过来，就不准备松开了。

“最简单抓住生命的方式，就是这个。”

他轻轻晃了一下两人交握的手，一语双关。

陶昕然定定看了看他，一下没忍住，终于发自内心笑了出来。

不得不说，她家大佬安慰人很有一手。

她低声笑了笑，转头再次看向舷窗外面。

不知道是不是航线开始变道了，刚才看到的星光逐渐变得暗淡。

但就像季寒川说的，反过来看不到不代表就不存在了，看不到了也不代表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。

下意识也抓紧了对方的手，“当下”的意义就在于过去那一秒和未来这一秒，她也同样不会松手。

“咻……”

高空中的飞机，风过无声。

第二天清晨，飞机在异国土地上安全降落。

这里的气候很宜人，如果说那个小村子是秋天的话，这里就是春夏之交。

路上的行人不是短裙背心就是大裤衩子，他们两个长袖长裤竟是有点格格不入。

“先去买点衣服？”

季寒川已经把外套脱了，衬衫袖子挽起来。

也是很少这么几乎没做任何准备就出行，当然，他其实只要带张卡就完全可行。婷阅小说网

陶昕然胳膊肘也搭着一件外套，额头都开始发汗了，讪笑着点头。

“行吧。”

她完全没想到就这么跑出来，还跑得这么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