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慎言叹道：“白先生，听你一席话，我心里的好多疙瘩，总算是解开了，早知如此，我又何必等到今天。”白先生说道：“闻道不在先后，而在你的悟性，你的悟性确实不错，不过你也要明白，道并非一成不变，今日之道，明日未必就能够适用，这就要求掌握方法，方为方向，法为法门，有方无法，事倍功半，无方有法，背道而驰。”杜慎言想着点点头，说道：“天地不仁，以万物为刍狗，圣人不仁，以百姓为刍狗，不是天地圣人不作为，而是不得方法，不若不作！”白先生用手指着他，哈哈笑道：“虽不中，亦不远矣，你这样曲解道德经，倒也有几分新意，其实老子的道德经，本来就是仁者见仁，智者见智，太过于雷同规范化的标准注释，反而不符老子的初衷。”

关淼叹了口气，失笑道：“哎呀，一千个人，便有一千个哈姆雷特，老白啊，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吧。”白先生笑道：“你也不用着急，我说的就是正事，有些道理，跟聪明人解释明白，反而不是那么容易。”他喝完杯中茶，然后再次斟满，又道：“就像那则故事一样，杯子里如果盛满了水，你怎么能够再续进去呢？”关淼笑道：“我不是着急，其实说起来，我也没什么好着急的，咱们两个认识了也快二十年了，说句心里话，我对于你的那套东西，以前是不以为然的，不过随着年纪越来越大，就被你给带歪了。”白先生笑道：“是你自己领悟而已，怎么会是我带歪呢。”关淼笑了笑，又道：“行行行，算你说的有理，但是话说回来，别的东西，我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，唯独毒品这件事，我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，不瞒你说，我已经做好准备，如果冯坤始终不肯收手，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。”

杜慎言心知肚明，关淼的这番话，其实就是对他说的，言下之意，是希望自己能够做做冯坤的工作，动之以情，晓之以理，劝他悬崖勒马，改邪归正，于是叹道：“关队长，冯坤他回不了头的，而且这件事情，他根本无法作主，你就算逼死他，大概也是没用的。”关淼点头说道：“他的难处，我当然明白，但是事在人为嘛。”杜慎言苦笑不已，说道：“事在人为，谈何容易，关队长，咱们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，再说他为何走到今天这一步，你心里应该很清楚。”关淼面泛惭色，叹道：“是啊，我确实很清楚，这是我的责任，所以我才想帮帮他，不要越陷越深。”杜慎言说道：“我看没有这个必要，说句不客气的话，你要真有这个本事，就去抓他好了，何况我敢肯定，就算你能抓住他，溯江省的毒品市场，只会更加泛滥成灾。”关淼急道：“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？”杜慎言摆摆手，说道：“我明白，我很明白，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白，关队长，万事皆随缘，顺势而为吧。”

白先生呵呵笑道：“行了，老关，咱们都能理解你的心情，杜慎言的话虽不中听，但是却很在理，万事皆随缘，顺势而为是为上策。”关淼点起一根烟，叹道：“老白，说到底，我是一名人民警察，维护社会治安，打击违法犯罪，是我神圣的天职，是我这辈子为之奋斗的理想，我现在已经做出最大让步，如果再在毒品的问题上，还要我继续让步，那我这辈子算什么？算狗屁！”他说着说着，便激动起来，最后的三个字，几乎是用喷出来的，杜慎言虽然早已离职，不过还是能够感同身受，面色黯然的亦是长叹一声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，白先生想了想，转对张茗问道：“你的意见呢？”

“我？”张茗一愣，瞧瞧关淼的脸色，笑道：“既然先生这样问，那我就说两句，其实这件事情吧，真的不用那么为难，关队长，你既然有所准备，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，不过据我估计，你做与不做，大概也没有多大的差别。”关淼和杜慎言皆是不解，满脸的诧异，张茗又笑：“你们别看着我呀，我只是随便说说，先生在这儿，我也不敢乱讲！”关淼扭头望着白先生，问道：“老白，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！”白先生笑了笑，说道：“我刚才不是说过嘛，趋势就是趋势，趋势一旦形成，很难会被改变，时至今日，冯坤的趋势，早已无可挽回，凭你的能力，根本不足以撼动这个趋势的继续发展，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！”

关淼沉默片刻，问道：“等待什么？”

白先生笑道：“等待旧的趋势消亡，新的趋势诞生。”

杜慎言忽然问道：“白先生，你说旧的趋势消亡，是指什么？”

白先生摇摇头，说道：“我不知道，但是我可以告诉你，任何趋势都有它的极限，没有可能无限发展下去，真正的智者，既不会在趋势迅猛之际，非要强行介入，妄想力挽狂澜，也不会在趋势衰竭之际，熟视无睹，顽固守旧，这就叫盛极而衰，否极泰来，只要懂得这个道理，你以后碰到任何事情，都能无往而不利。”杜慎言又问：“那么，这个所谓的趋势，到底怎么看呢？”白先生笑道：“看是看不出来的，不过你可以体会，就像日月轮转，潮起潮落，过去的终将过去，该来的总该要来，不要因为自己的渺小，而把眼界放的太窄，要用博大的胸怀去体会，去感触，因为站得高，才能看得远，我知道，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，但是朝着这个方向，持之以恒的不懈努力，或多或少，你必然会有所收获。”杜慎言若有所思，关淼掐掉手里的烟头，拍拍裤腿，说道：“白有元，你越来越像是个神棍，你说的这个什么趋势，我是听不懂的，或许你是对的吧，不过我有我的原则和底线，杜慎言，不管怎么样，我还是希望，你能替我劝劝冯坤，至于结果如何，我也不敢奢望太多，你尽力吧。”他伸出一根手指：“一个月，我再等一个月，到时候，如果你不能给我答复，我就会立刻展开行动，当然，他也可以提前来找我，我随时恭候他的大驾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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