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朗星疏，一辆黑色凌志缓缓驶入小区的大门，片刻，停在花台的边上，杜慎行和李倩相继钻出车门，林凡坐在汽车后座，隔着车窗，抬头望望楼上，不觉有些犹豫起来，杜慎行替她拉开后门，笑道：“嫂子，你别怕，我和李倩都在呢，待会儿，我爸我妈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，你听着就是，别往心里搁。&29378;&20154;&23567;&35828;&65306;&109;&46;&120;&105;&97;&111;&115;&104;&117;&111;&46;&107;&114;”林凡叹了口气，略略低头，钻了出来，李倩上前拉住她的手，然后拍了拍，以示鼓励，说道：“伸头也是一刀，缩头也是一刀，既然来了，就放轻松点儿，怎么着，你也是杜林的亲妈，他们二老，应该不能太过为难你的。”

林凡不无感激的点点头，便不多言，径直往前走去，杜慎言和李倩互相对视一眼，彼此都是无奈的表情，三人来到楼上，尚未进门，就听屋内传来杜林的哭声：“我不信，我就是不相信，我爸不会杀人的，你们都在骗我，奶奶，你说，你们是不是在骗我。”蒯秀英并未开口，却听杜禀实说道：“哎呀，咱们没有人骗你，下半年，你就是初中生了，自己也应该懂点儿事，你爸有没有杀人，我们不知道，我们只知道公安局就是这么说的，报纸上面就是这么写的，你不相信？你不相信能顶什么用？”蒯秀英似乎抽噎了两声，打断他道：“你个老东西，慎言出了事情，你还要幸灾乐祸怎么的？”杜禀实陡然提高声调，叫道：“你这叫什么话？我幸灾乐祸？他在外面杀了人，我脸上难道有光呀？我是要叫杜林清醒清醒，看看他的老子，究竟是个什么德性，不要有样学样，学成个杀人犯。”

杜慎行急忙推门进入，屋内的两老一小顿时噤了声音，李倩和林凡跟在他的身后，杜林瞧见母亲，立刻又是放声大哭，跑着扑到林凡怀里，眼泪“啪啪”直掉，哭道：“妈，老爸没有杀人，是不是？你快告诉我，他没有杀人！”林凡蹲下.身子，伸手拭着他的眼角，自己却是忍不住哽咽起来，说道：“没有，没有，你爸怎么可能杀人呢，你不要听那些人胡说，好好好，别哭了，你你别哭了”杜禀实冷冷说道：“林凡，你怎么还有脸面，踏进这个家门的？对不起，咱们这里不欢迎你”杜慎行赶紧挡在中间，劝道：“爸，这都什么时候了，你有意思吗？林凡知道自己有错，所以才来向你们二老赔罪，你这个样子不好吧，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。”杜禀实又是冷笑，说道：“向我们赔罪？哎哟，不敢当，实在不敢当，你哥现在生不见人，死不见尸，逃之夭夭，我已经决定，跟他断绝父子关系，从今往后，咱们杜家就没他这号人物，所以，也用不着什么人来赔罪。”

杜慎行拉着父亲，坐到旁边的椅子上，又冲李倩使使眼色，这才笑道：“好了，好了，爸，别说这些气话了，林凡是真心来认错的，你哪怕瞧在杜林的面子上，也不至于，就这样把人往外赶吧。”“是啊，是啊，爸，父子关系，哪儿能说断就断，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，说说气话可以，千万不能当真。”李倩瞧见杜慎行的眼色，立时会意，一手拉过杜林，一手在后推推林凡，又笑：“而且我爸昨天还说，法庭没有正式宣判之前，任何推断都是假设，大哥目前也只是嫌疑，高斌究竟是谁杀的，没有人能够肯定。”

林凡放开杜林，起身紧走几步，扑通一声，跪在杜禀实和蒯秀英的面前，接着，便俯首在地，连着磕了几个响头，说道：“爸，妈，我生下来就是个孤儿，除了把我养大的奶奶，我连我亲生爹妈长得什么模样，都没见过，打从进了这个家门，我就一直把你们二老，当作我的亲生爹妈，我知道，我犯过很多的错，伤了你们二老的心，你们恨我，骂我，甚至打我都可以，只求你们二老，不要把我赶出去。”杜禀实皱起眉头，说道：“别别别，你这是要干嘛？”蒯秀英不由得心肠一软，冲着杜禀实瞪了瞪眼，欠身扶起林凡，说道：“起来吧，起来吧，妈心里都明白，以前的那些事儿，也不全是你的错。”

杜禀实瞧着不太对劲，说道：“咦，老太婆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这就算了？”

蒯秀英扭头望着他，说道：“你想怎么着？你不认慎言这个儿子，我还认呢，刚才李倩也说了，慎言只是嫌疑，高斌是谁杀的，那还说不定呢，没准儿是他自己戳死自己呢？咱们家里头，犯得着闹得六亲不认，反目无情？”杜慎行趁着火候，忙笑：“还是咱妈有水平，说出来的话，就是不一样，高斌那种神经病，自己戳死自己，不是没有可能。”杜禀实明知他们强词夺理，却也不好拧着来，只得重重哼了一声，指着蒯秀英，说道：“行行行，你说的都对，这个家里头，以后全由你作主，我是管不了了。”言罢，起身拂袖而去。

李倩掏出面纸，替杜林擦着眼泪，知道蒯秀英、杜慎行和林凡还有话说，于是伸手抱起杜林，转身进了房间，蒯秀英拉着林凡，坐到自己的身边，叹道：“咱们都是女人，也都是当妈的，谁都不容易啊，今天趁着这个机会，我就跟你说几句心里话，当年，你和慎言恋爱的那会儿，我和慎言他爸确实不太同意，原因你也明白，可是不管怎么说，你们结婚以后，又有了杜林，我和慎言他爸，总还是盼着你们好的，后来发生的事情，我就不说了，我只想告诉你，咱们做女人，就要耐得住寂寞，耐得住清淡，这样才能踏踏实实，太太平平，少年夫妻老来伴，谁都有过年轻的时候，可是终究都会变老，无论曾经怎么风光无限，到头来，还不是一样？还得跟着你的男人孩子过日子，你别看慎言他爸的脾气不好，小肚鸡肠，又爱唠叨，但是这个几十年，他甭管怎么发脾气，只要我拉下脸来，他就立马服服帖帖，你知道为什么？是他怕我吗？不是，是他心里有我，爱惜我，呵护我”

蒯秀英和颜悦色，娓娓道来，听着轻缓舒畅，但是说出来的每句话，都像针尖刺进林凡的心坎，令她泪流满面，无地自容，蒯秀英抚着她的头发，将她揽进怀里，又道：“好了，好了，人非圣贤，孰能无过，知过能改，善莫大焉，以后不管你和慎言怎么样，我总是把你当作女儿的，这个家就是你的家，你要回来路州，也别再去那个什么会所，就来家里住吧，老头子喜欢唠叨，你就由他唠叨，左边耳朵进，右边耳朵出，权当没有听见。”

杜慎行呵呵笑道：“这样敢情好，嫂子，有咱妈替你作主，你就什么都别怕，把心放回肚子里面。”林凡啜泣着说道：“谢谢妈，你说的这些话，我一定记在心里，将来，我哪怕做牛做马，都要孝敬你们二老。”蒯秀英笑了笑，说道：“不用，不用，做牛做马干什么，我又不是地主婆，你也不是童养媳，我只要咱们一家人呀，全都能够开开心心，平平安安，家和万事兴，比什么都强。”林凡破涕为笑，说道：“妈，我明白，我说的就是那个意思，等到慎言回来以后，一家人开开心心，比什么都强。”